狭义上的“天才”是不存在的,被人们公认的天才都存在于广义条件下,因为在他们的本性里多了勤奋。

“你就承认吧,你改变不了的。”
刚刚我的耳边又响起这样一句话。

没有了去年大学路上狂欢的啤酒和呀米将,今年的第一个零点是在此起彼伏的倒计时声中度过的。所有街上的人们好像都很兴奋,酒吧里的音乐让每个活着的细胞都跟着跳动。
我把自己刚刚过去的这一年分成三份,一份给“设计”,一份给“似乎没有什么用的事情”,最后一份给我现在的女友SJP。


关于“设计”
大学里的时间似乎要比以前在家里的十七年快得多,虽然在小学和中学的教材里我经常会读到,并且在考试的时候也一直写“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但是对这句话真正有所体会,认为它并不是瞎扯淡却是在大学,是在刚刚过去的2017年。简而言之就是,当我终于放下心来开始认认真真做我选择去做的事情的时候,时间就毫无征兆地加快了。
我转来学设计已经有一年半的时间,但事实上我的“设计生涯”到现在仅仅只有九个月。先于今年三月份开始跟着Youtube上的视频学手绘的时间不能说被我荒废掉,但毕竟客观上对于我做设计没有起到什么太大的作用——我之所以把“开始学习手绘”作为时间的分割点是因为,2017年里我的所思以及所得,或关乎人生,或纯粹只关于设计,基本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从前画图我总是抬手就画,一旦形体出现了偏差就擦掉重新画,结构线总是画好之后再“像进行隆重的仪式”一样补上去,所以一直到2017年年初我都非常抗拒用黑铅、圆珠笔、甚至中性笔来画图,因为我觉得用它们下笔等于“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好的坏的都改不了。现在我明白,这其实是本末倒置。骨架理应是先于皮肤出现的;画稿中的局部细节不应该一开始就画上去,而应该是在骨架确定以后像血管和肉一样长上去;如果没有了结构的限制,就算最后的手绘稿画得再像实体,也都不过是巧合;而一旦心里有了结构线,画稿最后的形体无论如何都不会有太大的偏差。写文章前先列出提纲,做方案前先确立方向,无不如是。
刚开始挂着VPN学画图的时候,看着视频作者随意挥动手臂就可以在白纸上留下漂亮的线条,手臂腾空绕几圈纸面上就会留下近似圆规画下的圆,然后他把这些线条有序地排列组合,最后一个实实在在的物件跃然纸上,我会觉得:哇,这好酷——可是自己那时画下的线条却极尽难看,圆圈极尽扭曲。刚转专业时跟家里所说“画图多容易补起来啊”的狂言一下一下狠狠地抽着我的嘴巴。说实话,那个时候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失落和迷茫,要比高中时不会做数学试卷的12分压轴题目沮丧千百万倍。我很喜欢同时也选择了“设计”这项事业,但如果我连它最基本的技能都难以掌握,以后就更别说领悟那些最核心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
——现在回头再去看半年前看的那些视频,我已经能找出一些作者失误画得不如我的地方,然后笑着说:哦,他画得也就这样吧。只有我知道,我说出这句话的资本来自笔下几千根独立的线条以及几千个没有任何意义的孤零零的圆圈,还有一些“看起来好像也就那样”的小玩意儿。
大三的前半学期我几乎每天都忙于做各种各样的设计,从产品形态的课程作业,到暑假里帮学校做的院徽的后续工作,再到老师在校外企业的设计项目。Behance和Pinterest上的资料海选针出;Keyshot渲染图一张一张地在PS里调好参数、加好滤镜,再裁切好大小;Pre版面用AI排了一遍又一遍,再导出到PDF;每次上台介绍方案前我都要临场准备接下去发布会式的发言。这整个过程和经历虽然的确让我受益匪浅,但也真的让我感到劳累,以至于最忙的一段时间在梦里我都是在不停地画图;等到后来我终于可以在所有人面前展示一份合格的产品方案的时候,我会觉得那些所有花费掉的时间和精力都是值得的。
“每个人都不容易。耀眼光芒的背后是只有自己才知道的辛酸和痛苦。”
在2017年里我深有体会。


关于“似乎没有什么用”的事情
在大学里我阴差阳错地看了一些伪“哲学”,现在开始越来越认同客观唯心论者常说的一句话,“存在即合理。”
“事情既然可以发生,那么它可能不合乎人情,但一定符合道理。”——这是我对此粗浅的理解。
有的人在经历了一些糟糕的事情之后总是会说“如果blablabla…,那么他就blablabla…。”但仔细想想,这些假设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如果”这个词本应该用于预测一件事情将来可能的后果,而非追悔导致一件事情发生的原因。一个人既然当下没有得到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一种可能是客观条件真的不允许——毕竟不是所有人的父亲都是万达集团总裁,也不是所有人的脑袋都有发现“E=mc2”的可能性;如果不是这样,那么他当初就一定做出了其他的选择;没有一个人会长期无怨无悔、乐此不疲地做别人逼迫自己做的事情。重新来过,他没有任何理由可以保证自己不会做出和先前同样的选择。是来自各个方面和不同时间的所有因素加起来共同影响了每个人的生活轨迹——“所有事情都不会白白发生”,每个人生命中出现的龙卷风可能源于多年前的一只蝴蝶扇动了一次翅膀;正因如此,一千个人才会拥有一千种不同的人生。
我应该不算是老师们眼里的优秀学生,至少在高中的时候不算,因为我在高中的成绩并不是太好。在高中“唯分数论”的环境里,没有沦为让大多数家长嗤之以鼻的对象已经算是我前世修了大德;我现在在读的大学也普普通通,不用说北京高高在上的几所学校,就算地处上海的华理名气也要更大一些,每次放假回家总是有给我扣了十几年“有一颗好脑袋”帽子的长辈跟我说,“你看,让你当初学习不用功,现在后悔了吧?”包括我的一些家人和老师,都这样说。但是每次听到这样的话我就只是想笑——在高中我一没偷鸡摸狗,二没逃学旷课,三没打架斗殴,后悔什么?后悔“没好好用功”?得了吧,我根本就不喜欢自己在高中学的那些东西,但是为了将来能成为我想成为的人,我是不得已才做了人生至今最大的妥协——“哦好吧,那我就学吧”——但高中的整个过程着实让我痛苦不已,所以就算我再重新读十遍甚至一百遍高中,我还是不会把精力全都放在那些“知识”上面,最后的结果和现在也不会差到哪里;对于那些怀揣梦想,同时在高中时成绩还出类拔萃的同学,我很尊重且倾佩,但是不羡慕。
有人会怼我,说我编出来的这一大套理论和例证是在给自己不想“好好学习”找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如果是在两年前听到这样的话,我会认为他们这些人纯属“不明所以但喜欢评头论足”,然后怼回去;而现在我可能不会这么做,更倾向于一笑置之,因为其实仔细想想,如果用他们心中对“好好学习”的定义来衡量,我确确实实没有达到要求;可他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或者知道了也觉得不对的是,我明白自己在高中把没有花在“学习”上的时间和精力用来做了什么,而正是因为我做了这些当时看起来“然并卵”的事情,我现在的每一天才会过得饱含激情。相比一些高考考了令很多人羡慕不已的成绩,现在却“不得已而为其所为”的同学,我觉得自己这些年的日子过得更随性也更快乐一些。
高中的时候权威给大多数人画好了骨架,当时有一些人绕着骨架画下的皮肤比我画的漂亮,但我在画皮肤的同时也选择了自己以后的骨架;现在我正在精细地描摹着这一段骨架上的皮肤和血管,他们却开始觉得自己的这些东西长在了不该长的地方——当然,我一直都很尊重和倾佩那些在高中就能兼顾皮肤、血肉和下一段骨架的同学。
谁都没有理由蔑视和诋毁别人的天赋和努力。
“优秀”值得被肯定,也值得被尊重。


关于SJP
最后我想了想,终于还是决定写了这样一个章节。
我的手机备忘录里现在还记着一段话:
“你要记得那些大雨中为你撑伞的人、帮你挡住外来之物的人、黑暗中默默抱紧你的人、逗你笑的人、陪你彻夜聊天的人、坐车来看望你的人、陪你哭过的人、在医院陪你的人、总是以你为重的人、带着你四处游荡的人、说想念你的人,是这些人组成你生命中一点一滴的温暖,是这些温暖使你远离阴霾,是这些温暖使你成为善良的人。——2015.10.3”
纯属巧合,我没想到自己第一次看到这段话竟然是在两年前的生日,从那天起它就一直在我的icloud里面放着,直到最近准备整理备忘录的时候,我才又骤然回想起来自己当年写下它时的样子。
那个时候我刚来上海上大学,国庆节放了七天假,我飞回家待了七天,感冒发烧的日子就占去一大半。十月四号的凌晨我一次次从床上爬起来跑去卫生间上吐下泻,断断续续地从三点一直折腾到了六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实在睡不着的时候我就翻看手机上的博客、鸡汤、论文,什么都看——现在大三我都快要读完一半了,这些事情却仍然像刻下的印章一样在我的心里挥而不去,它们还是会在无数个巧合的瞬间跑到我的脑回路里闪着光。
在大学度过的两年多的时间里,虽然我独自身处外地,但还是遇到了来自不同地方的很棒很优秀的人,从材料系,从工业设计系,从音乐剧社,从图书馆,从任何我去过的场合。他们都像村上春树说的那样让我成为一个善良的人。SJP出现得很晚也很突然,但是于我而言,她俨然是2017年里最大的惊喜。
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丝毫不敢想象世界上会有哪一个女孩子一直默默地把我放在心里,就像一片平静的湖水围绕着孤岛,没有暗涌和波涛,也没有狂风和怒潮,只是安安静静、简简单单地绕着它。SJP却恰恰是一个十分的反例。在认识SJP之前,我从来都觉得自己行为处事的风格过于冷漠,过于独断,我宁可相信有很多人说我不近人情,也不相信世界上会有任何一个人认为我性情温柔。是这个女孩子的出现让我抛弃了从前我对自己的偏见,让我在感情上变得不再像以前那样自卑。
成为SJP的男朋友只有短短半个月,我却已然认为她是我认识了几年的老友。没有华丽的修辞,没有生硬的过渡,和她之间的一切都发生得自然而然,恰到好处。像是配套的卡扣,“啪嗒”一声,微不足道却理所当然。
走在我旁边的时候,SJP会突然掐我的腰和胳膊,而后偷偷地把自己的手伸到我的手里;当我把手搭在她的肩上,她会扭过头来看着我呆呆地傻笑,等我转身看向她的时候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我偶尔着侧脸对她闲扯一通,她会把我的手抓得更紧,突然抬起头偷偷地亲吻我的脸颊;晚上在微信上聊天,她会说自己想一直躺在我的怀里,永远都不想离开;午夜和我一起骑着自行车像两尾鱼一般穿行在上海的大街小道,我问她,“你冷吗?”;她抱着我说,“我没事,我只是心疼你。”
——我曾经的铁石心肠,在这个女孩子的面前却再也坚硬不起来。
2017年像是无风时的黄浦江,没有一点声音地从我耳边流走。
SJP是一块激荡出无数波纹的石头。


我很感谢这一年。
感谢这一年里的自己。
也感谢所有这一年里出现在我世界里的人。

201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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